退休后才发现,拥有这1个能力太重要了
退休批文下来的那个早晨,老林还是六点半就醒了。
窗外天光灰白,屋里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。
厨房传来老伴煮鸡蛋的动静,水沸声、蛋壳轻碰锅沿声,比往常清晰十倍。
他躺着没动,天花板上一道细微的裂纹,看了足足十分钟。
欢送会花篮的香气好像还没散尽,生活却已露出了它坚硬、陌生的质地。
头一个月,“自由”这个词变得具体而沉重。
公园里,他想跟着打太极,手脚却像生了锈的零件,怎么也合不上拍子,被老伙计们笑着称作“花架子林”。
棋牌室中,他瞧见一步臭棋,喉头一紧,点评的话便溜了出去。
对座的老老头抬眼,不轻不重地敲了敲棋子:“老林,观棋不语。”
他讪讪地缩回来,手边那杯茶,不知何时已凉透,再没人顺手给他续上。
晚饭后那几个钟头尤其漫长。
电视开着,声音成了填充寂静的背景。
他搜肠刮肚,终于挤出一句:“楼下老王的孙子,是不是要上小学了?”
织毛衣的老伴手停了,从老花镜上方看他,眼神里带着诧异:“你什么时候操心起这个了?”
他喉结动了动,后面的话便咽了回去。
他知道,出问题了,问题就出在自己身上。
一滴墨,一座山
转机来得意外,也狼狈。
是老伴连劝带拉,把他塞进了社区书法班。
第一次握毛笔,他才发觉这手除了签字批文件,竟如此不听使唤。
他越是绷着劲想控制那柔软的笔尖,笔下的横竖就越是歪斜挣扎。
一次凝神运笔,饱满的墨汁却“啪嗒”一声,滴落在宣纸正中央,晕开一团毫无章法的黑斑。
他心里一阵懊丧,觉得这像极了自己眼下这团糟的日子。
老师踱过来,没作声,端详片刻,才轻轻说:“老林,你看,这像不像一座山?雨后独独立着的那座。无意间落的,反倒有了意思。”
他愣住了。
目光钉在那墨迹上,忽然想起退休前最后一次主持评审,他神经绷紧,力求每个环节完美无瑕。
一辈子,他原来都在用“掌控”的姿势活着,容不得半点差池。
而这滴意外的墨,却蛮横地闯进来,告诉他,生活或许还有另一种写法——不是对抗,是接纳,甚至能与这不完美共生。
阳台上的新战场
他的心,渐渐安顿在了那支毛笔上。
不再把写字当成必须完成的任务,而是开始感受笔锋与纸面那种微妙的触感。
老师常说的“无意于佳乃佳”,他咂摸出一点滋味来了。
后来,他写得最顺眼的一个字,竟是“拙”。
小孙子来玩,指着说:“爷爷,这个字歪歪的,可看着不别扭。”
他哈哈一笑,把小家伙抱上膝头,心里有种奇特的松快。
家里三平米的阳台,被他开辟成新阵地。
辣椒、薄荷、几盆太阳花,在这些绿意盎然的生命面前,他不再是“林科”,只是个得从头学起的老学生。
邻居老张来串门,指着辣椒苗直言:“老林,你这苗太密,不透气,长不好。”
若在从前,他定要引经据典反驳几句。
那次,他却点点头:“您说得在理,我这就给它们松松绑。”
老伴在屋里听见,隔着窗打趣:“哟,太阳打西边出来了,学会听劝了。”
他拍打着手上的泥,只是笑。
他好像才明白,真正的踏实,不是永远正确,而是能坦然说一句“这个我不懂”。
然后,在这份坦然里,找到新的立足之地。
饭桌上的热茶
变化,悄然发生在最平常的地方。
女儿周末回来,饭桌上抱怨工作压力大,人事复杂。
他听着,把过去那套“我当年如何”的经验教训咽了回去。
只是起身,默默给女儿续了杯热茶,推到她手边:“累了就回家歇歇,爸这儿有茶,有饭。”
女儿的话头顿住,抬眼看他,愣了片刻。
然后,那些堵在心里的话,才真正流淌出来。
她说到委屈处,眼圈微微发红。
那一刻,老林感受到一种陌生的价值感——不是指导,是支撑。
他现在也常看表,但不再是为了计算失去了什么。
他看日影怎样一点点爬过阳台,看小孙子画里太阳是不是又多了几种颜色,看老伴鬓边何时又多了几根刺眼的白。
时间还是那个时间,只是他与时间相处的方式,变了。
他从一个焦灼的赶路人,变成了一个从容的同路人。
上周,他那幅写着“静水流深”的作业,被挂在了社区活动室的墙上。
有人夸,他摆摆手,乐呵呵地:“闲着没事,瞎写着玩。”
只有他心里明白这四个字的斤两。
静水,是泥沙落定后的清澈;流深,是水面下的丰饶。
退休,原来不是终点,只是人生方向盘的一次轻柔转动,从往日必须的“快”,转向此后可以有的“慢”。
这大概就是他退休后,才终于学会的最重要的本事:把日子重新收拾妥帖的能力。
它不关什么具体的技能,而是一种心劲儿,是打碎了过去的自己,还能在新土壤里,慢慢生出新芽的勇气。
人间至味,原来真就是这清清淡淡的欢愉。
在慢下来的光景里,把寻常的日子,嚼出一点属于自己的、实实在在的甜味。
发布于:浙江